【快新】恋爱交换系统
各种意义上的恶趣味体现。
“所以说，客人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浑身披满了白色条纹的小黄猫坐在柜台上，悠闲地舔着爪子，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清楚地映出来人的身形，如果忽略头上戳着的大大地写着“坑”字的牌子，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虽然听说过很多关于你们的传闻，不过还是有点怀疑。”黑羽倚在墙边，目光在室内品味糟糕的装修上扫过一圈，最后落在对面的猫身上，“你们真的能让人在梦里成为暗恋对象的爱人？”
“哼，说得真拗口啊。告诉你，我们坑人公司可是声名远播，素有人间月老的美称。月老你知道吗？就是我们的传说里掌管姻缘的神仙。我们的成员都来自神秘的东方古国，牵红线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愤愤地瞪了黑羽一眼，猫抬起爪子点了点他，一撮毛在脑袋上颤颤悠悠地晃着，“而且最棒的是，如果两位客人正好互相爱慕，我们会把他们安排进同一个场景哦？这个做法可是促成了很多情侣呢。”
“但是，就算做得再真实，也还是虚假的吧？醒过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很空虚吗？”
“哦~少年你想得很远啊。不过在我看来，这种问题完全没有考虑的价值呢。”
抬起爪子把头顶的绒毛铲平，小黄猫老气横秋地扬着脑袋，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琥珀色的瞳仁里尽是傲气，如同即将传授仙法的菩提老祖。一撮毛忽然不听话地翘了起来，让它看起来有点故作姿态的滑稽。
“说到底，我们能够影响的也就只有梦境而已啊。如果对方不喜欢你，那么就当成是做了一场美梦，不也很好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不会伪造恋情啊，他的眼中只会映出真正爱着的人的样子哦？”
舔了舔嘴唇，小猫忽然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毛爪子对准了按钮狠狠一拍。
“不要多想了，要享受当下啊，少年。”
“喂等等，我还没想……”
察觉到周围的世界开始融化，黑羽一惊，随即奋力冲向柜台，却扑了个空。木料化成液滴落下，无数光点升起来，天地间尽是飘扬的尘埃，如同爆炸的星辰。他被那道光芒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入眼的是漆白了的天花板，雕花的边沿上蜘蛛网缠了薄薄一层，一盏没什么装饰的壁灯挂在角落，沉默地与他对视。
黑羽愣了半秒，眨了眨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视角有些奇怪。感觉到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他收回了目光朝下看去，这才发现身边堆着两叠材料，其中一张已经被他捏成了个球。而他本人正以一个难度极高的扭曲的姿势半躺在桌子上，后背被摞得整齐的一排书挤得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
东西摆得那么整齐，墙上却结了蜘蛛网，看来主人有一段日子没有回来过了。或者干脆就是个除了委托什么都注意不到的工作狂？
不不，别的东西都可以先不管，他竟然放了这么多书在家里，不知道是酷爱文学的可爱的少女，还是终日沉迷旧书的老古板？
摸着疼痛的后背坐起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空闲着的手随意地向后拍上书脊，在心里把它替换成了柜台上坐着的黄猫。一想到那只害得他现在浑身酸痛行动不便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又加大力度揉了揉。
等一下，该不会……
突然想到某些极其尴尬的情形，他咽了口口水，斜着眼睛望向自己的下半身。
还好，是江古田的制服，看来它还没有恶趣味到给我安排什么奇怪的身份，比如说文学少女之类的。
说起来，虽然现在是在梦中，视线却意外地很清楚呢，完全没有平时做梦的模糊感啊。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这不对吧？
穿的竟然是男生制服，不是女生的制服裙？难道说新一他……
不不不，黑羽快斗你在妄想什么呢，怎么想都是因为他没有恋爱对象，不能简单地附身，所以直接设定成你了吧？对，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爱人竟然不是兰小姐吗？果然是个恋爱白痴呢，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推理上了吧。
忍不住笑出了声，黑羽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明亮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拆开了攥着的纸条，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任务提示之类的东西。
恩……恩……恩……恩？恩？！
惊得直接跳下了桌子，黑羽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纸捋平，却只是徒劳。折痕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张纸，可以想象到它是怎样被攥成一团后又被反复揉搓。原本就已经涂满了草稿，纸面此时脆弱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彻底裂开，碎成阳光下四散的尘埃。
没来由地生出一种负罪感，黑羽小心地捧着纸放到桌上，内心对这个倒霉的房间主人充满了歉意。
真是对不起啊老兄，把你辛苦工作的成果揉得一团糟，不过勉强还能看，应该不影响你继续……
推理吧。
纸张落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桌上那两叠东西的全貌，黑羽一愣，原本调皮的语调忽然就拐了个弯。
我写的预告函？还这么多？难道说这里真的是坑人公司给我设定的背景？
不，怎么想我都不会闲到去解密自己的预告函，纸上的字迹这么工整有力，也完全不像是我的，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新一……
他吃惊地捂住了嘴，灰蓝色的眼睛被巨大的惊喜感压得眯起来，像是狭缝里透进极细极亮的一线星光。
画得搞怪的头像亮堂堂地戳在眼前，像是过去的那么多个对决的夜晚，楼顶上投下的薄雾般的月色。他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每一下都搏动着内心最深处最急切的渴求。
这是新一的房间啊。
他一下子就把之前形象潦草的工作狂、老古板和文学少女一帮闲杂人等通通抛到了脑后。目光颤抖着从书脊上一一扫过，黑羽用指尖细细地抚摸过每一道起伏的沟壑。他的动作那么用力又那么温柔，像是要把那些纹路都刻进灵魂里去。
“哎呀呀，真没想到呢，客人你居然是个偷窥狂啊。”
“偷窥狂又怎么了，不是你安排的吗？”黑羽犹自沉浸在进入了男神房间的狂喜之中，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梦游状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顺口承认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哼，我才没有安排这么狗血的剧情呢，甩锅给系统可是要倒霉的。”
“是吗？那就倒……”
少女的声音清亮又甜美，带着浓重不满的宣言尖利地刺进耳膜，略略驱散了周身环绕着的恋爱气氛，黑羽即将扬起的笑容卡在半路，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跳进了个坑。
“等等，我怎么就成了偷窥狂了？”
“嗯哼，作为一个绿色的系统，当然要确保顾客不会做出什么不健康的举动。”虽然说的话正气凛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一点雀跃，“比如说你刚才的肉麻举动，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啦，所以你就是偷窥狂了。”
“喂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偷窥狂的意思啊？”
突然被贴上一个偷窥狂的标签，黑羽正要争辩，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尾音难免就露出了些底气不足。
“知道啊，就是说你嘛，每天都躲在名侦探附近观察他的偷窥狂怪盗基德大人～”
“调查得还真清楚啊。”
被提醒了曾经干过的事情，黑羽想了想，也就勉强接受了偷窥狂一词作为赞美。打量着桌上的预告函，他随口回了系统一句，在心里计算着把自己埋进去的可能性。
不料系统却笑得很开心。
“哈哈哈哈多谢夸奖。”嬉笑声慵懒又清晰，小铃铛一样砸下来，几乎能让人想起在阳光下滚来滚去的黄猫。
“送你一点小东西好了。”
没料到系统竟然是这么一个爱听好话的不靠谱的性格，黑羽一愣，就看到桌上出现了一个玻璃皿，铺着一滩血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杀人现场取来的血？你还有这种爱好？还是说我要成为名侦探来引起新一的注意？”
他的内心一时塞满了吐槽，只觉得相信了坑人公司的鬼话的自己前途一片黯淡，就算是做梦也碰不到名侦探了。
“唔，生活这么无聊，就算是尽职尽责的系统我，偶尔也要发展一点爱好的嘛。”系统依旧笑得很开心，声音里满是银针一样闪烁着的欢快，“碘钟实验的材料太贵，我就换成溴啦，看这宝石一般的暗红色镜面，是不是很漂亮？”
“梦境世界也要考虑物价的吗？”
黑羽看着玻璃皿。的确是非常精致的颜色，整个表面平滑如镜，中心的朱红层层晕开直至艳丽的暗红，边缘卷起微微的黑，如同上等的玛瑙，闪烁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光泽，淬过毒的魅惑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
如果是平时的黑羽快斗，或许会好奇心发作，被勾起兴趣来。但是对于现在待在名侦探房间里的他来说，比起玻璃皿里的红色液体，当然还是旁边叠得整齐的预告函吸引力更大一些了。
系统却并不让他如愿。
“面对着这么神秘的变化，客人你开心一点嘛，我要加速时间了哦？”
感觉到系统急着想要炫耀她的爱好，黑羽也就把埋进预告函里的想法暂时搁到了一边，目光聚拢到了玻璃皿上。
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看不见的雨落下来，光滑的镜面上浮起一圈细纹，像是枝杈上生出了一朵梨花，越开越多越开越密，平静的湖泊上忽然就生满了无数蓝色的涟漪，像是浸没了黄昏的海洋，又像是溪水上漂浮着千万朵桃花。暗红与深蓝缠绕在一起，如同一句暧昧难明的诗，几乎让人忘记了呼吸。
“怎么样，有没有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呀少年？”
一道声音打破了缠绵的气氛，系统兴冲冲地跳出来邀功，黑羽盯着玻璃皿看了又看，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不就是一个化学实验吗？”
“名侦探是天生的浪漫绝缘体，我可以理解，基德大人，你的浪漫细胞哪里去了？”系统夸张地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样子，“算了，不给你提示了，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吧。”
“还有下一环节？”
原本就对坑人公司抱有怀疑，能进入名侦探的房间，看到他仔细保存好的预告函，黑羽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听到还有别的环节，不由得有些惊讶。
“当然有啦，很精彩的环节哦。不过在那之前，少年，你要迟到啦～”
“啊？”他犹豫地看了一眼预告函，“可我还不想走啊？”
“这种房间，你以后想来几次就能来几次，有什么舍不得的？”系统装作生气地拍了拍桌子，结果掀翻了茶杯，连忙去扶，已经来不及了。
黑羽这边就只听到一连串的乒乒嘭嘭咔嚓哗啦碰，如同一首无人指挥的交响乐，最终以一个沉闷的“咚”结尾。
“你还好吧？”
“嘶，不怎么好，打碎了一只茶杯。”系统的声音沉了些，听上去有点低落，很快又恢复回了之前的欢快，“你怎么还不走？晚了就见不到你心心念念的名侦探了哟？”
“哎？不只是成为爱人，还能见到本人的吗？”
撩起袖子瞄了一眼手表，发现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课，黑羽也来不及去想什么预告函了，紧跑几步，推开房门直接闯了出去。
“那当然了。见不到人要怎么‘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啊？”
系统萦绕在他耳边，故意把声音拉得慢慢悠悠断断续续，语调俏皮地一扬一扬，仿佛少女摇摆的发尾。黑羽原本没什么感觉，等到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忽然生出一种打人的冲动。
“忘了告诉你，这里没有电车，你得全程跑过去哟？逆着人群跑过去哟？”
强行压下一脑子的暴力想法，匆忙地穿过工藤宅雕花的铁门，黑羽沿着街道一路向前跑。也不知道梦里设定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街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橱柜里飘出牛奶和糖果混合而成的诱人香气，仿佛少女甜美的笑容和挽留的手。
而街上所有的行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如同一条湍急的直穿而下的河。只有他一个人逆流而上，像是穿过了整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去找一个人。
“喂，我说。”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开始没话找话，“恋爱交换这种事，应该很有人气吧？你们公司不会顾客爆满来不及处理吗？”
“顾客爆满？不会啊，我们顾客很少的。只有明明很幸福自己却不知道的人，才能看到我们公司的大门哟。下一个路口左转。”
系统的声音带着逼人的气势，骄傲又自信，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天堂的大门，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看得见的。
“你们公司的大门？特别破烂的那个？”黑羽眼前浮现出一扇破烂的木门，他就是被那种与周围完全不同的残旧给吸引了，才走进去的，“那是挺不好发现的。”
“那是艺术，艺术，才不是破烂呢。不过算了，伟大的艺术家一开始总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的。右转，然后一直跑就可以了。”
给黑羽贴了个“庸俗”的标签，系统大度地决定不和他计较，声音听起来更加愉快了，愉快得甚至有点欠打。
“加油啊客人，就快到学校了，剩的时间还很多呢。”
不计代价的狂奔几乎要榨干他的生命，黑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系统斗嘴了。每一次抬腿都像是最后一次，酸软从脚底开始侵袭全身，身体发出不堪负荷的粗喘，仿佛随时都会倒在路边，就这样昏过去。
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迈出去，如同一个最狂热的赌徒，为了最大最遥远的那个梦想，不惜将自己的一切都摆上赌桌。
直到已经隐约能看到学校大门，黑羽放慢了速度，试图调匀自己的呼吸，防止到时候说不出话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可以加速时间，也可以减缓时间吧？”
他喘得厉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喉咙里像是有火烧了起来，滚烫的烈焰窜过皮肤，碾着他的神经一路压上去，像是要烧干他的血液。
“唔唔，是的呢。但是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名侦探吗？”
对系统的坑属性深有体会，黑羽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相信她的鬼话。
“你能够变出玻璃皿，也能够变换场景，让新一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的吧？”
“嗯嗯，是的呀。”系统回答得很坦荡，“但是你害我打碎了一个杯子，我一生气就不想用了。”
发现时间还剩下许多，黑羽慢悠悠地晃进了学校，忽然对之前拼命狂奔的自己有点不能理解，最终只能归结于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
“呼，我和你说啊……”
基本恢复了常态，他两手插进口袋里，正准备在嘴上打一顿系统，一抬头，忽然看见了不远处朝他走过来的人。
几乎是在看到他的刹那，黑羽整个人的状态都改变了，灿烂的笑容从他嘴边漏出来，像是午后躺在房梁上的猫，尾巴尖上最蓬松的毛翘起来，勾住了一大团金黄色的阳光。
“早上好新一～”
用力朝对方挥了挥手，黑羽眼睛里的光明亮得几乎要溢出来。
对于爱人，即使是系统强加的爱人，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是脸红然后不自然地转开目光，还是温柔地笑着念我的名字？又或者说一向冷静的你，其实对爱人会热情奔放到让人受不了？
工藤的目光在他身上略略停了停，他刚刚来得及看清那双深海蓝的眼睛，对方就转开了视线，平静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早上好。”
恩？！
黑羽僵在了原地。
这和平时对待我的态度有什么区别？
“对于你这种一见工藤就什么都忘了的人，工藤冷淡的态度真是令人愉快。”
系统音幽幽地从背后响起来，黑羽苦恼地低下头，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哎，别这么消沉嘛，我帮帮你就是了。”
帮我？
感觉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黑羽迅速地决定拒绝，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辆战车，风细针一般地穿过他的头发和肩膀，寒冷如刀，几乎让人有种自己在飞的错觉。
一片樱花忽然落在了他眼前，粉红色的小小一朵，躺在钢铁架构的战车里，柔软而安静，如同硝烟弥漫下自由生长的小白花。
哎？什么时候出现的樱花树？刚才路边还是红枫的吧？
正感叹着系统的强大，余光忽然瞥见右边悠哉地走着的工藤，还有不远处高高矗立着的墙，黑羽惊得一下子坐直了。在控制面板上到处乱按，他速度惊人地试过了每一个按钮，却都没能让车停下来。
更多的樱花落了下来，满天都是飘摇的红云，战车咆哮着冲向前方，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压痕，温柔与残暴用力地交缠在一起，如同某种嗜血的浪漫。
撞墙前一秒，他跳下车扑向工藤，灰蓝色的瞳孔收成一点，像是要挤出血来。
钢铁巨兽狠狠地撞上墙壁，整面墙轰然倒塌，溅起的尘土猛地飞扬开。像是撞碎了某层壁障，周围的世界似乎都摇晃了一瞬。
“感觉怎么样？英雄美人，剧情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惊险逃亡！心跳指数满分哦？”
谁是英雄，谁又是美人啊？
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跳，黑羽正要开口，却对上了工藤复杂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对方身上，他连忙朝旁边滚去。
“刚刚出了点状况，现在应该解决了。”
趁势坐到地上，黑羽正要去看工藤的表情，突然感觉到手指碰到了什么潮湿的东西。
恩？不应该是地砖吗？
他诧异地回头去看，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森林。参天的古木伸出无数条纵横的影子，银色的月光蜿蜒着流过，如同一首温柔的小夜曲，在纯白的花朵边缘，萤火虫的影子一闪一闪。
而他的手就撑在河岸上，清凉的溪水漫过他的一小截手指，如同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搅乱了一河浮沉的月色。波光盈盈地荡漾开去，每一道涟漪里都浸满了银色，闪烁明灭，像是漂着无数颗星星。
忽的，翻转的波纹里涌起一层一层的金色。像是昼夜颠倒时空错乱，玫瑰色的夕阳升起来，暮色水一样地淌过脚踝，细小的绒毛上铺满了阳光。
索性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躺下去，黑羽把右手整个垂进河水里，任凭那些轻快的小东西在指缝间穿梭往来。
“我有话想和你说。”
一直没说话的工藤忽然开了口，黑羽转过头去看他，尾音轻快地扬起一个小弧度。
“恩？”
工藤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了过来。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的，却每一步都厚重有力。黑羽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这片土地，随着他每一次鞋底的抬起落下而起伏动荡，越来越乱越来越晕，直到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是他坐了下来。
“黑羽快斗。”他的声音很郑重，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决，“我喜欢你。”
几乎是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黑羽就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黄昏的天空里晚霞如火，金红色的夕阳漫过了你的小腿，浸得那里的皮肤微微泛红，抚过我的脸的风也会吹过你的发梢，带着他们拂上你的脸颊，而你的眼睛，我最爱的深海蓝，那么宁静又那么安稳，沉默的星辰深处，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光。
害羞也好，温柔也好，不过都是我的妄想罢了。你是那样坚定的人，念出爱人名字的时候，当然也是沉稳有力，让人知道就算世上的一切都在匆忙赶路，你也会一直停在原地等待。
即使不能在一起，只要看着你就足够了，千次万次，你就在我眼中，不用睁开眼睛也能描摹清楚。
而现在你的眼中映出的，又会是谁呢？
“喂，我说客人，你倒是睁开眼睛啊。真实的世界，闭着眼睛可是看不见的啊。”
掉线多时的系统忽然发了话，他紧皱着的眉松开些许，却还是犹豫着没有睁开眼睛。
“别说什么‘不用了’之类的话，工藤君可是已经等了你好久了哦？”
“等了我好久？”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随即缓缓地撩起眼皮，正对上工藤的视线。
没想到竟然设计得这么深情啊，就算知道是虚假的，也还是会让人忍不住觉得，就好像他真的喜欢我黑羽……等等，黑羽快斗？
“我们可不会伪造爱情，他的眼中只会映出真正爱着的人的样子哦？”
黑羽愣了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难、难道……
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让人几乎想要捂起耳朵，来逃避那聒噪不安的搏动声。
“如果两位客人正好互相爱慕，我们还会把他们安排进同一个场景哦？”
“这种房间，你以后想来几次就能来几次，有什么舍不得的？”
“见不到人要怎么‘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啊？”
“只有明明很幸福自己却不知道的人，才能看到我们公司的大门哟。”
“真实的世界，闭着眼睛可是看不见的啊。”
叠得整齐的预告函，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推理，玻璃皿里缠绵的红与蓝，系统忽而欢快忽而惋惜的态度，名侦探完全不像在恋爱的举动，一切一切的事，回望过去，桩桩件件都带着暗示。
是工藤新一啊，不是坑人公司拼凑出来的形象，也不是梦里模糊的幻影，是真正的名侦探工藤新一，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啊。
他现在就在我面前，伸手可及。
他知道对面的人是我吗？知道吗？还是不知道呢？
心脏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一瞬间像是所有的色彩都明亮了起来，冰冻的湖面下响起春天里第一声歌唱，露水从玫瑰花瓣上滚落下去，盛夏的风长长地吹过来，满心满怀都是自由澎湃的气息，如同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
“果然是恋爱白痴设定的名侦探呢。”他轻柔地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你应该这么做。”
他突然撑起了上半身，右手哗地从水里伸了出来，环抱上对方的背，将工藤整个人都压了下来。他的手指用力地张开，像是能听到骨节僵硬的嘎吱声，落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像是伸向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袖，两个人的影子浸在溪水里，被风潺潺地拉长又缠绵地缩起来，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拥抱，又像是唱片机顶针下沙沙的雨声。他看着对方微微张大了眼睛，湛蓝的波光里模糊地映出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那片闪着光的湖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新一。”
带起的气流轻轻推开了一片花瓣，想象着对方露出的难得一见的惊讶神情，他唇边泄出一点笑意，温柔得像是钢琴键上弹起的轻轻一声，逐渐隐没在缓缓推近的距离之中。
“我也喜欢你啊。”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