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y wind

一条失踪的咸鱼 (๑`・ᴗ・´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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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快新】梦境之外(短篇/HE)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俗套【喂】。

设定的灵感来源是屠格涅夫的《当我一人独处的时候》。

带一点流水账风格的文,有关失忆与死亡,病症都是我瞎编的,ooc的某人喜好胡思乱想。笔触偏柔和,主打温馨的回忆,应该无虐,如果发现有藏着的刀,那一定是你的错觉【被打】。

恩,中元节快乐。XD

【P.S.:祝某人天天撞鬼~】



黑羽常常感觉到屋子里有另一个人。

 

在他独处的时候,微微感到倦意,无人打扰的时候,那种房里有别人的感觉总是倏地出现,清晰又模糊,仿佛对方就靠在摆放着玫瑰和茉莉的窗台上,倚着吊兰垂下的叶子假寐,或是沉默地坐在灯光里,摇动着手里的纸片发愣。

 

有的时候是清晨,风吹起安静垂着的月白窗帘,布料扬起仿佛场暮春的雪,摩挲着他尚且带着睡意的脸,薄纱温柔地拂过那双半闭着的灰蓝的眼。

 

有的时候却是黄昏,倾斜的暮色寸寸收拢,淡黄拖过地面仿佛贵妇层叠的衣摆,夜色缓慢地缠绕上来,提早就位的月光沉默地扫过花坛里栽种的紫阳。

 

而当他凭着感觉找准方位,毫不犹豫地望过去的时候,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像是空气里蒸发的水珠,原本笃定的感应不着痕迹地褪去,只在脑海里留下串懊丧的,半路中断的脚印。

 

但只需要收回目光,稍过会儿,有人就在不远处的感觉就又逐渐浮现。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是那样无处不在,从卧室到厨房,如影随形地跟着。对方仿佛没有形体,亦从不曾开口说话,只是雕塑般维持着动作,对他投以沉默的注视。黑羽每每怀疑对方是游荡在空气里的魂,眼神冷漠地飘挂在他身后,在他准备寻找时便沉默地消散。

 

听起来就像个不入流的鬼故事,他习惯于将那当做是场梦,却没办法解释刹那恍若心电感应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关于窗台和纸片,他仅剩的记忆里只有个片段。

 

 

沿海城市的夏日阳光极盛,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大片温柔灿烂的晨光,黑羽端着果盘穿过扑进来的潮湿海风,经过客厅的时候随手按掉了调到新闻频道的电视。

 

将盘子搁到茶几上,他毫无停顿地走到阳台,果然看到友人又靠着窗台睡了。对方右手捏着张卡片,透过指缝依稀能分辨出熟悉的字体,画满凌乱图案的草稿和笔都随意地丢在一边,薄脆的纸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在心里叹了口气,黑羽随口哼着不成调的歌,收起稿纸和笔放到桌上,随手找了本书压好,随即便脱下外套折回去。将衣服给对方披上的时候他留意到纸片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就顺手拿起来看了眼。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上,微带凉意的晚风扑上他的脸,黑羽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用手指在桌上打着节奏。

 

记忆延续到拿起纸片便戛然而止,他看不清纸上写着的内容,只记得扑面而来的风很急,带着夏日海水的潮意。

 

停住敲击的动作,黑羽好笑于自己不经意的小动作,抬眼看见已经十一点,也就不再多想,准备洗漱睡觉了。

 

咬着牙刷把牙膏放回原位,从两个杯子里拿过颜色偏浅的那个接水,黑羽依照程序刷完牙,随手抽出毛巾洗脸,质地柔软的棉布触及脸颊的时候,他瞥见了架子上摆着的另一只杯子。

 

以前好像都没注意过,深海蓝也是挺漂亮的颜色呢。

 

这样想着,黑羽搓了把毛巾,洗干净挂到架子上后就回了卧室,趿拉着鞋站到床边。

 

将外套脱下放到床头柜上,他有些慢地坐下去,感觉到床垫因为体重陷下去,忍不住再次感慨起了当时的顾虑不周。

 

不管有着什么理由,作为单人床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大过头了,有限的空间塞进这张床后便显得有些逼仄,只勉强放下张桌子便再挤不进其他,不然就会影响到走动。

 

从发现自己再次失忆到现在,时间并不算长,但很确定的是,无论过多久黑羽都无法习惯这张床,间歇性失忆使得他记不清购买时的细节,但以他的性格来讲,还不至于为了打滚或是其他更幼稚的理由而买张大床。

 

噢,或许这里曾经躺过他喜欢的人,金发碧眼的可爱女生,活泼开朗的纯情少女,或者是故作凶悍的邻家青梅。

 

不,等等,如果真有爱人的话,应该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他总被说成是飞扬跳脱,明亮恍如盛夏午间穿透空气的阳光,只有稳重而自信的人,才能懂得在最恰当的时刻拦住他,不让过热的冲动把他淹没。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记得任何有关爱人的事情,而这间屋子里除了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幽灵,也并没有其他人。

 

单人床大得有些过分,不久前才晒过的床单很软很舒服,是足够来回打滚,然后舒展手臂大字型躺着的程度,他爬上床的时候却自动到了靠窗那边,拉过被子侧身躺下,仿佛守着某条隐形的规则,半点也不曾越界。

 

 

“哎我说,等等我啊。”

 

推着手推车健步如飞,不时闪躲开即将撞上的男女,黑羽硬是在超市起伏的人潮里切出了条路,而视线的尽头,便是他此刻喊着的人。

 

优哉游哉地随着人流往前走,工藤嘴角微微翘起,在对方即将追上来的刹那拐弯,目光在货架上逡巡,伸手拿起支牙刷细看。

 

能听到手推车轮子摩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急促而剧烈的哗哗声刺耳至极,他随手将两支牙刷丢进车内,便神情愉快地继续往前走,全然无视了身后某人满是怨念的脸。

 

“哎,那个杯子挺好看的。”

 

熟悉的明亮嗓音自身后传来,工藤有意不去搭理他,目光却不自觉扫向了前面摆着杯子的货架。

 

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对蓝色的刷牙杯,纯白上靛色逐层晕染开来,海蓝深邃如同翻涌的夜幕,天青通透仿佛无痕的湖泊,深浅分明,偏又相辅相成。玻璃在灯光下闪耀着细致的光,第一眼便能吸引住视线,让人无端升起购买的欲望。

 

“颜色很像你的眼睛。”

 

黑羽压低了声线,声音里夹带着月色的清冷感,却更为低沉撩人,工藤仍旧维持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只是在经过的时候,随手拿过两只杯子,看也没看就直接放进了手推车里。

 

而他身后的黑羽此刻的表情,还是不提为妙。

 

 

清晨黑羽睁开眼的时候,难得的没有感觉到那个幽灵的存在。

 

闹钟还没响,飘起的窗帘在眼前一荡一荡,迷糊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却怎么都记不起具体的内容,只隐约记得有人走在自己前面,西装外套衬托出瘦削的身形,挺直的背脊优雅仿佛月下合拢的睡莲。

 

应该是个好梦吧。

 

类似的情况在之前就发生过几次,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他关掉闹钟翻身下床,吃过早饭便拿起扫帚,伸手推开了书房虚掩着的门。

 

黑羽不常到书房来,每次进来几乎都是只是打扫,比起书籍散发出的老旧味道,更多的时候他喜欢从报纸里搜索最新的消息,或者是在阳光正好的午后窝在椅子里听广播,后者是他最近才发展出来的习惯,用来消磨过剩的时间。

 

想着书一直闷在柜子里会不会被虫蛀,黑羽一把拉开了柜门,这才察觉到书柜里摆着整格的推理小说,被翻得松软的纸张微微泛黄,显然是经过了多次的阅读。他愣愣地看着那些家喻户晓的名字,却半点也记不起来书的内容。

 

察觉到书与木板间夹着突兀的苍白,黑羽的目光扫过周围,桌上落着本积灰的书,他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顺手就塞进了柜子里。

 

突然留意到书名,他本打算收回的手顿住,指尖顺着书脊慢慢滑过。

 

各种版本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标题或平淡或惊悚的书整齐罗列着,原来他以前这么喜爱推理小说吗,他还以为较之名侦探,怪盗亚森·罗平更能吸引自己的目光。

 

突然有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空气仿佛微微震颤着,寒意抚摸上裸露的皮肤,熟悉的感觉沿着神经攀爬上来,被幽灵紧紧盯着的感觉沉默地浮现,夜幕般浓重而又轻盈的窗帘飘起来,缠住了他回头窥探的目光。

 

有时候黑羽会撑着头,努力思索有关幽灵的一切,就像现在。

 

他是谁呢?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特别的联系,对方似乎很熟悉他,他却如雾中之人,四面八方都是相似而模糊的景致,手中仅有的维系着真相的线是那样纤细而脆弱,稍稍拉扯便倏地崩断。

 

或许那人不过是穿着白衬衫休闲裤的青年学生,靠在图书馆巨大的书架上,修长的手指捻着书页翻过去。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一粒,袖口随意地向上卷起,衣领上还沾着清晨草叶间的水汽,就像是从落着雨的森林里缓缓走来,宁静的眉眼垂下,深蓝的眼底神采飞扬。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小说了,还是狂想版的,穿着休闲的青年,喜爱阅读的学生,此刻却是看不见的幽灵,而且能够感觉到他的人恐怕只有自己,怎么想都过于离奇了些。

 

事实上被注视的感觉并不坏,他从小就不怕鬼怪,对方也没有暴力倾向,除了神出鬼没这点之外都可以接受,黑羽本可以无视掉这一切,但和他共处的感觉却很奇怪。

 

难以想象的外貌,看不到的形体,纵使那人真的存在,他们也不曾见过,却感觉仿佛已是故人归来。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名字,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

 

打断了黑羽漫游的思绪的是淅沥的雨声,他抬头,才发觉窗户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拉长的雨丝,风更大了,被扬起来的窗帘并不厚,透过缝隙钻进来的光细碎仿佛星子璀璨,黑羽愣愣地盯着帘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他今天要出门,冰箱里储备的菜不够了。

 

快速地将书房打扫干净后,他拉开门走出去,幽灵在身后沉默地目送他离开。

 

黑羽本以为住了这么久,家里应该堆着不少伞,无奈在储物室里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把有些破旧的,海蓝的伞面上画着翻涌的浪花和洄游的鱼群,细腻的笔触仿佛真实可感,与雨天的氛围适配良好,却偏偏戳中了他的死穴。

 

难道是为了锻炼而特别购买的?

这样想着,他右手使劲一推关上家门。

 

出了屋子,相隔不远就是家大型超市,大型海报画着的水果斑斓多彩,促销的牌子高高挂着,各类商品堆满了货架,黑羽逛的速度不算快,纵使超市里人潮起伏,也难免遭到导购员热情的推销。

 

“先生,来点葡萄干怎么样?保证新鲜美味。”

 

葡萄干,这个词莫名有点勾起了黑羽的怀念情绪,他忍住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目光却不自觉被远处堆着的水果给吸引住了。

 

给了导购员个友善的笑,黑羽推着购物车绕过对方,水果的轮廓随着滚动声而逐渐清晰起来,最显眼的地方堆着些柠檬,嫩黄和果绿错杂,稍显粗糙的皮包裹着透亮的内里,让人不自觉想起夏天温暖灿烂的阳光。

 

买回家做个派好了。

 

指尖传来的感触柔和温润,黑羽挑了几个柠檬,心情愉快地推着车离开,接着去拿做派的材料,完全忽略了一向嗜甜的自己为什么会做柠檬派,而且找原料的动作无比自然而毫不犹豫这件事。

 

黑羽是拎着大袋的蔬菜水果回到家的,大伞完美地护住了塞满东西的塑料袋,确保了主人基本干燥的同时又没让原料被淋湿,相比之下,它海洋的图案造成的不适感就暂时可以忽略了。

 

等新鲜温热的柠檬派被端上桌的时候,黑羽才意识到他材料买多了,做出来的派大得就像是两人份,如果强行吃进去,胃肯定会难受上一下午。认命地将其中一半塞进冰箱里,黑羽在厨房里转了转,没找到叉子,只得拿了把勺子,拉过椅子坐下。

 

随手挖起一勺吃进去,柠檬的酸里缠绕着浓郁的甜,没有应该的清爽感,反而略微有些腻,黑羽反应过来是糖放多了,不过本就喜欢甜食的他倒也不在意,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再次将勺子伸向盘子,他的手却突然在半空顿住了,流动的透明空气在某处凝聚成形,极为难得的,幽灵坐到了长桌对面,黑羽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存在的感觉清晰得仿佛抬头就能看进对方眼中。

 

想到冰箱里放着的另外一半派,他忍不住有些想邀请对方共进午餐,最终却只是沉默地将柠檬派塞进嘴里,糖加得实在有些过量,堆积起来有些干涩又有些甜腻,他倒了杯水喝下去,冲淡了的甜背后露出细微的酸,淡淡的味道滚过舌尖,余味悠长。

 

雨敲打着窗檐,滚落下去溅开晶莹多芒的水花,柠檬的微酸在嘴里发酵成柔软的甜,黑羽突然有种想要跳舞的冲动。某首歌的旋律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在过去的时光里,也曾带着人起舞,踩着节奏转过他记忆的亮处。

 

从抽屉里翻出有些旧了的MP4,他插上耳机,随手按了两下,动作娴熟地调到了那首歌,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怎么想起来的歌名,仿佛早已做过这个动作千遍,身体自动地给出了反应。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黑羽闭上了眼睛,耳畔回荡着的是完全不像舞曲的旋律,急促的节奏在心底掀起震撼的潮,连贯的鼓点敲击着,仿佛能看到演奏者灵动弹跳的指尖,他的足尖顺着节拍在地上轻点,仿佛在玩着某种有关音乐的游戏。

 

耳边倏地一震,女声吟唱着出场的时候,激荡的旋律突然平静下来,随着舒缓的嗓音缓慢流淌着。仿佛有雪落下来,又像是花瓣被风吹起,所有的喧嚣嘈杂都逐渐远去,只剩下满心充盈着的温柔宁静的情绪,黑羽右脚划过道弧线,左脚随即跟上,随意地旋转起来。

 

不知是华尔兹或是探戈,他随心地舞动着,在不大的客厅里转圈,比起舞蹈更像游荡,比起游荡更像漫步,他漫无目的地踩着节奏,嘴角微微弯起,却在旋律突然变快的时候停住了。

 

钢琴声如流水滑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有什么在眼前一闪即逝,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呼唤谁的名字,声音却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了无垠的沉默,耳机里的女声仍在唱着,清澈的嗓音扬起来,在心里撞开轰然的回响。

 

 

降落在岸边的时候,黑羽是有些不甘愿的。

 

此刻正是拂晓,天际泛着微微的鱼肚白,稍显黯淡而温柔的光线溶进海里,像是被猛虎攫取住不得脱逃的猎物,再联想到里面肆意游荡的鱼群,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浪潮,足以令他升起强烈的厌恶感了。

 

“你看,很漂亮吧。”

 

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称赞,故作傲慢的语调,清冷的嗓音里夹带着的是满腔的温柔虔诚,他侧过头去看着对方,飞扬的斗篷在身后镌刻下他亮白色的姓名。

 

“啊,的确是。”

 

难得没有反驳他,工藤左手插在裤袋里,站在礁石上近距离注视着流动的暗青,属于海洋的咸腥味扑面而来,潮湿的海风灌满他的衣襟,撩起安静垂着的发,纷乱的刘海扫过他细致的眉眼,海蓝色仿佛凝结冰雪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冷静沉着。

 

就是这双眼睛,通透明亮,耀眼冷硬得就像月下的宝石,却也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些许温柔,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面前的海心生厌恶。

 

“回去后送你把海洋伞作为回礼。”

 

……咦?

喂喂,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嘛,算了。”

 

组织已经瓦解,之后他们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相处,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和对方在一起,一起看尽这世间的瑰丽盛景。

 

“下周,来看我的魔术表演吧。”

 

将位置绝佳的门票塞进对方手里,魔术师笑得一脸温柔灿烂。

 

 

等到整首歌结束的时候,雨已经逐渐停了,黑羽瘫坐在沙发上,灰蓝的眼底覆盖着层厚重的霾,他望着天花板出神,任凭歌曲自动跳到下一首。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忘得更多,象征着海洋的伞被扔在浴室里,恰好能用余光瞥见的地方,想着伞面上深邃恍若星空的蓝,他只觉得那种颜色非常熟悉。

 

仿佛他曾经深深凝视。

 

相隔不远的沙发上有习惯的感觉显现,清楚是幽灵又出现了,黑羽也没有多奇怪,只是维持着动作发愣,某个想法却倏地钻入了他的脑海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幽灵应该拥有双蓝色的眼睛,就像伞面上描绘的海,也像透过光的窗帘,甚至是他从没动过的那只刷牙杯,光芒璀璨就像竖琴弦上映着的月色,耀眼而扣人心弦。

 

“阿、阿嚏——”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感觉而来的是感冒的预兆,黑羽低头揉了揉被风吹得冰冷的手臂,这才发觉自己的裤腿上沾着些许泥点。

 

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黑羽感慨着自己警觉性的消退,快步走进卧室里去找衣服。

 

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裤子,他伸手进去,随意摸出一条,展开来才意识到是件衬衣,正想放回去,却突然发现衣服口袋里好像有东西。

 

“魔术表演?”

 

以为只是观看同行的表演来提高实力,他正叹息着自己的无聊,却发现魔术师的名字是黑羽快斗。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自己表演的票?

还是说,这件衣服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

 

将衬衣叠好放回衣柜里,黑羽花了点时间换好裤子,将沾着泥点的那条扔进了洗衣机后就捏着门票回到了客厅。

 

他的独居生活似乎越来越丰富了。先是有个只能感觉到的,似乎是蓝眼睛的幽灵,接着是只存在于记忆里的面容模糊的友人,梦里朦胧的瘦削背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舞伴,现在又多了个将衣服寄存在这里的人。

 

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到,黑羽无奈地笑着摇头,先不说只凭着隐约的印象就将人硬凑到一起的准确度,光是幽灵没有形体不会说话,就足够推翻这一结论了。

 

想着幽灵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他将门票翻到背面,却察觉到上面有字。

 

怪盗基德

 

清瘦挺拔的字体这样写着,优雅洒脱却毫不潦草,飞扬如原野自由的风,明亮如眼中奔流的光,让人不自觉就被吸引的模样。

 

而黑羽早在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就愣住了。

 

很多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东京灯火璀璨的傍晚,杯户饭店的顶层,即将被强行拆除的钟楼,命悬一线的悬崖,枪响不断的深夜的高塔,他身着礼服,单片镜以右是大片大片浓重的夜色,而眼前站着宿命的对手。

 

他忽然站了起来,朝着书房走去,手中的门票飘落在地,黑羽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伸手猛地拉开了书房的门,他的动作很急,按下门把的力道却轻柔得仿佛情人的抚触。

 

明亮的阳光转为淡黄漫过他的脚踝,流淌着的暮色里看得到飘荡的尘埃,起起落落仿佛星尘飘散,窗帘被风轻轻吹起,房间即使多年不用也依旧整洁。

 

反手关上门,他凑近了书柜,透过柜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朝里望,虽然被灰尘和蜘蛛网阻挠,黑羽也依然注意到了里面似乎有道裂缝。

 

后退,转过一步站到书柜前,他伸手撑在柜门上,食指蜷曲起来,突出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玻璃,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忘记了呢,他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拉开柜门,拿出那本他上午才放进去的福尔摩斯探案,黑羽将自己陷进椅子里,不自觉朝后仰去的时候,手已经敏捷地翻开了书。

 

扉页上绘着福尔摩斯远去的背影,铅灰色逐渐溶解进身前的日光,坚定仿佛终将到来的黎明。但在那之上,却压着张颇有些时代感的卡片。

 

熟悉的华丽嚣张的字迹,藏于背后的是本世纪最大的谜团,一朵压平了的玫瑰被胶带封在右上角,透过它仿佛能看到月下魔术师神秘的微笑。

 

指尖触及干枯了的花瓣轻轻抚摸,顺着放肆随性的手写体,黑羽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高楼顶上呼啸的风,怪盗雪银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侦探握着枪平稳地对着他,沉静的眼瞳仿佛蔓延的海;他端出早春首个柠檬派,结果却发现熬夜查案的顾客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得找了件毛毯披上去;变小的名侦探从飞艇上被扔下去,扮成侍应生的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往下跳,滑翔翼撑开于青空之下;盛夏他端着果盘送到被资料埋住的人面前,侦探象征性地咬了咬后就握到了手里,他趁机凑上去咬了口;提出合作可能性的夜晚,双方达成了平等协议,怪盗笑着与名侦探握手;同居后难得出去郊游,暮秋的落叶在对方身后飞舞,他忍不住就伸手抱了上去;站在海边,怪盗亲手摘下戴着的单片镜,从此放弃夜间的身份;察觉到他患上失忆症的严冬,名侦探将卡片夹进书里,颇为郑重地放在了桌上。

 

他们曾共同经历过多少次生死相随,那些或惊险或温情的时光,险些就都被遗忘了。

 

黑羽低下头,柔和而朦胧的暮色从窗户里探进来,缱绻的金红拂过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拉长的影子投在地上,仿佛首反复斟酌终于落笔的诗。

 

患有间歇性失忆,以后他注定要再次遗忘,或许有天就连自己是谁都不会再记得,但有些东西从不曾远去,即使连姓名都不再拥有,余下的时光也都会有人温柔相伴。

他所爱的始终都在,未曾例外。

 

黑羽伸手拿起那张卡片,却注意到下面还压着张合照。

 

两位少年并肩而立,有着天青眸子的少年嘴角下陷弯出明亮的笑,冷静自信则属于另一位海蓝眼睛的少年,他们靠得很近,看似截然相反,眼中却是同样的神采飞扬。

 

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望向摆放着玫瑰和茉莉的窗台,他看见对方在暮色里醒过来,湛蓝的眼睛里闪动着似曾相识的温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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