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合法同居 x3
黑羽发出了大招，而工藤还在蓄力中。
X3
又是一个被案件缠住的夜晚。工藤推开门，拍亮客厅的灯后放慢了脚步潜进厨房里，准备给自己找一把剪刀，好拆开刚带回来的包裹，这样他才能拿出里面的咖啡豆和饼干。
顶灯在厨房里打进一团微弱的暖黄色的光束，借着这点亮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冰箱上贴着的黄色心形纸片，台子上特意提前拿出来解冻的牛奶和因为他突然不回来而多出来的蔬菜的隐约的轮廓。
牛奶替你拿出来倒进杯子里了，记得喝完。
工藤看了一眼便条的内容，随即把它撕下来，随手一叠塞进口袋里。厨房东西太多，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最终在抽屉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他端起装了大半杯牛奶的透明杯子，边想着这把剪刀似乎有些陌生，边拎着它走出了厨房。先前被他的身体挡住的光线投过来，他才注意到上面盘曲纠结的藤蔓花纹，在绿色终结的地方伸出锋利的刀刃，如同暗夜里开出的银色花朵。
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事实上他今天看到的大部分物品，包括现在手里这把艺术品一般的绿色藤蔓剪刀，都是黑羽买回来的，就连客厅的灯罩都是对方换的，这样他才能够在现在欣赏到温暖的橘黄色光线，而不是原先刺眼而又单调的亮白色。
利索地拆开快递盒，工藤撕开饼干的包装，就着这个姿势吃了一片，边嚼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和一开始只带了几件衣服不同，对方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了，从窗边的盆栽，沙发上的抱枕到架子上成堆的扑克牌，墙上显眼的黑板——它大到夸张的尺寸被证明是完全必要的，鉴于它现在已经快被各种颜色的正字和涂鸦占满了，当然还有sapphire的狗粮狗盆狗玩具，它们从各种不经意的角落里冒出来，就好像他本人一样，缓慢但又不容质疑地在逐渐侵占他的生活。
将剩下的饼干全部倒进嘴里，工藤悠闲地喝完了牛奶，手机在他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随后把杯子洗干净放进橱柜里。即将关上门的时候他注视着那一块海蓝色的玻璃，还有旁边摆着的另一只颜色浅一些的杯子，决定默许对方悄无声息的侵占，毕竟他的厨艺实在高超，尤其是煎蛋，简直是大师水准。
让工藤没想到的是，还没过多长时间对方就决定罢工不干了。
“今晚我们出去吃吧，我已经订好了餐馆，我们还可以顺路去一趟百货市场。”收拾好碗筷，黑羽端着盘子走进厨房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很是随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工藤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眨了眨眼：“我想我有理由怀疑你这是懒得做晚餐的表现。”
“是啊，猜测你会喜欢什么已经榨干了我的脑细胞，所以我决定接下来都要随心所欲。”将盘子丢进水池里，黑羽双头抱在脑后，转过头来看他，嘴角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希望你不会那么巧对烧烤过敏。”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放下杯子，工藤推开椅子站起来，随手将手机插进兜里，“走吧，你要买什么？”
“挂钩，衣架，抱枕，一大堆东西，我们背个包吧。”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类似于‘面对枕头和被子的挽留，无论如何都不想起来’的话。”工藤看着几乎将整个人都埋进抱枕堆里的黑羽，摸了摸下巴，“这么快就变心了？”
黑羽对他的亲切问候表示惊讶，同时抓紧机会将手里挑好的抱枕丢进推车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你会说的话，名侦探，我以为你不会这样调侃别人的。”
“为什么？”工藤随口问道，他正忙着观察推车里海蓝色的小鲸鱼抱枕，在心里思考要不要把它放回货架上，小动物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似乎在控诉他试图把它拿出来的不友好行为，联想到家里沙发上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他挥挥脑袋，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
得想个什么方法阻止他，要不然堆起一大堆绝对带不走。
“你不看报纸的吗？他们完全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冷静沉稳，大胆又可靠的英雄，二十四小时待命，在罪犯的威胁下守护全市人民的安全之类的。”走在前面的黑羽看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正在进行的无声的战争，他耸了耸肩，伸手探向另一个抱枕，“英雄不应该关注我和我的枕头的爱情故事才对。”
没能顶住小鲸鱼的目光，工藤快速地摸了一把它背上短短的绒毛，又在软绵绵的肚子上蹭了蹭，纵容了它留在推车里，没想到抬起头的时候正撞上黑羽和他手里另一个花花绿绿的抱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工藤这么想着，伸手从黑羽对面的货架上拿起了一管牙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我的枕头。”
黑羽似乎僵住了，工藤的目光扫过牙膏包装上亮闪闪的大行广告，好心情地将它丢进推车里，又拿起牙刷看了看。注意到对方脸上惊讶的神色，他果断决定趁机把话题从抱枕上带走：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看到过有关你的报道，大众情人，花花公子，换过无数女伴，周旋于各大宴会的社交天才之类的。”
黑羽这次看起来完全愣住了：“什么？这是什么八卦报纸？”
工藤回答得很冷静：“写着我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英雄的那张。”
他们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工藤用后背抵住货架，海水蓝的眼睛弯出一道剧烈抖动的弧线，黑羽双手揽着抱枕笑弯了腰，整个人差点收不住直接摔进抱枕堆里，他连忙抓住推车，却不小心没站稳，直接将车推了出去，自己则歪到了地上。工藤强忍住笑意走过去把车拉回来，顺便抽出对方怀里的抱枕，轻巧地丢到货架上：
“报纸上说的永远是他们能看见的，再加上一点猜想。作为侦探的我永远追求真相与正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沉稳。你也不是一个只会哄女孩子的人，不是吗？”
工藤望向黑羽，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淡下去，湛蓝的眼睛里尽是浮动的波光，像是宝石落进水面，每一道涟漪里都是跳动的金色，又像是翻涌的浪潮拥向天空，搅动起诱人沉沦的白色浪花。
随着工藤的声音落下，黑羽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笑出了声。
工藤觉得好笑：“你这回笑什么？”
“如果说第一次知道你的时候你是张写着名侦探的纸片，上面贴类似于可靠的标签。”黑羽伸手比划了个爱心，“现在的你就像取出了橱窗的宝石，那些生活中的细节完全没有损害你的形象，反而让你更有魅力，同时让人意识到，你是真正的纯粹无暇，无论距离是近还是远。”
没料到黑羽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工藤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对方的眼睛。他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片灰蓝色里的灯火辉煌，那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里好像有全世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所有光芒汇聚的核心，满满的都是自己有些惊讶的神情，好像除了这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了。
商场里在放着歌，低沉的男声深情地唱着“close your eyes”，工藤双手交叠紧握，鼓噪着的脉搏透过薄薄的皮肤，从搭在血管上的手指上涌出来，像是在身体里跳了一支轻快的圆舞曲，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他几乎忍不住要按上心脏，来阻止它剧烈的响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黑羽还在看着他，工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回应点什么，又觉得似乎还不到时候。
“是时候去下一个地方了，坐着不肯起来的情圣先生。”
黑羽眨了眨眼睛，自觉地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手推车：“我还以为你要赞美我的眼睛呢，名侦探。”
工藤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看着他的侧脸，又很快收回目光：“太像了。”
身材比例，走路的姿势，敏捷的动作和轻盈的脚步，看似懒散随意却有着内敛的骄傲的性格，还有像是信手拈来又像是真情流露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说话方式，都是不容置疑的相似。
“像？我和你吗？的确很多人都这么说过。”黑羽顺势推着车直走向卖面包的地方，拎起一袋看了看标签，利索地丢进车里，随即走向卖调料的货架：“不过我并不这么觉得。”
“我承认你在厨艺方面比我有天赋。”工藤悠闲地跟在他身后，视线在各种瓶瓶罐罐上贴着的标签上掠过，几乎要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晃花了眼睛。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他索性靠在一边，看着黑羽快速地从一堆玻璃瓶里挑出想要的。对方很少比较价格，几乎都是看准了就直接拿走，很快就推着车离开了货架，直奔收银台。
趁着结账的间隙，黑羽靠在栏杆上，转头看向工藤：“我最近有场魔术表演，你要不要来看？那边山很高，风景也很好，我可以顺便和你去滑翔。”
“不能保证。虽然没有大案，但是最近小委托很多。”本着合作的精神，工藤将零碎的东西塞进背包里，特别把小鲸鱼抱枕留出来塞进对方怀里，“拿着。”
黑羽接过小鲸鱼，顺手抛到空中，又稳稳地接住：“干脆我暂时去做你的助手好了。虽然我不是侦探，但是帮忙肯定没问题。”
“你的助手会因为你疏于练习而强迫你封闭训练的。”工藤背起自己的包，将对方的丢给他，“你订好的餐馆在哪里？”
“不远，我们可以走过去。”
把包甩到肩膀上，黑羽抱着小鲸鱼走出了商场，带着工藤连续拐过了几个街道。工藤跟在他身后，只觉得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直到一家店铺的招牌扎进眼底，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了起来。
就在这时最后一栋房屋被绕过，蓝色灯光打出的巨大光柱蹿过他眼前，紧跟而来的是绑成一串的彩灯，如同从地平线烧到天际的火焰，无数种色彩交叉缠绕，描绘出轮廓清晰的小提琴与玫瑰。
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工藤觉得自己的头真的开始痛了：“我以为你说订好了餐馆的意思是你在某一家烧烤店里订好了位置。”
“这间餐馆只是比较大而已。”黑羽轻巧地转了个身面向他，手臂翅膀一样展开，像是在欢迎谁的拥抱，“福尔摩斯魔术嘉年华，绝对比你见过的任何一家餐馆都要宽敞，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烟火恰好在此时跃入夜空，地面上的灯光暗了一瞬，随后千万道光芒极快地在早就布置好的灯管里流过，仿佛湖面上一闪而逝的反光，那些被水鸟搅乱的月光和夜色，造雨器里喷出细碎的水滴，在色彩映照下四处飞扬，像是从天而降的彩虹桥，卷起一轮又一轮泡泡一样漂浮的星光，人群中传来的惊呼声听起来就像是鼓点伴奏，越过黑羽扬起的手臂，伴随着天空炸裂开的巨大响声，一整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在他身后铺展开来。
一轮烟火很快放完，注意到激动的人潮逐渐恢复平静，工藤不再留恋灯管里那些飞逝的颜色，用目光示意对方往前走：“我以为自从上次的烟火惊吓后你不会再想来这里了。”
“比起惊吓，我觉得惊喜更合适。你不觉得我们相遇那天突然的烟火非常美丽吗？还有喷泉里倒映的彩虹和坠落的星光。”已经走进嘉年华中心，黑羽的视线在路边摊位上摆着的果汁上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一杯蓝紫色的液体上。
工藤很快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像是躲避着什么一样迅速收回目光，转为盯着手腕上蓝黑交错的图案，那像是乘风的海鸟又像是黑夜的孤鸦的痕迹让他回想起那天看见的流星，风很大，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对面的人眼中滚动着类似于惊讶和愉悦的情绪，映衬得那片蓝更加纯净，像是度假的时候见过的海水，而他在想——
“如果没有灵魂伴侣的话会怎么样？”
“气氛这么好的时候问这种问题，肯定有很多人说过你没有浪漫细胞不懂情趣。”从摊主手里接过果汁，黑羽啪地把吸管插进去，“不过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没有魔法也没有灵魂伴侣，手上和身上没有痕迹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他看着掌心的青蓝色，随后将饮料换了个手盖住痕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伸手去摸钱包，“我觉得不会有太大区别，相互吸引的人依旧会相互吸引，缺少命中注定的感觉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和灵魂伴侣在一起。”
工藤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摆了摆手拒绝了黑羽试图给他也买一杯饮料的提议：“我以为魔术师是对命中注定的魔法很有好感的那类人，特别是你。”
黑羽只觉得冤枉：“为什么特别是我？”
“因为你特别受女孩喜欢？”
“好吧，我确实觉得灵魂伴侣很珍贵，”黑羽咬着吸管点了点头，“因为能遇到一位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所以相遇的时候会很激动，但我会克制住不去过分在意。如果我真的选择了什么人，那是因为我的真心，而不是灵魂伴侣的压制。”
“你让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个调查。”
“什么调查？”
工藤摸出手机，装出一副在读稿子的样子：“假如你一生都没有遇到灵魂伴侣，事实上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你会觉得遗憾吗？”
“不会啊。”受访者黑羽快斗先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如果把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强烈程度比作我手里的饮料。”他顺手把已经喝了一大半的饮料瓶向上抬了抬，里面所剩无几的液体晃出了一个小小的波浪，“最满的状态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比如现在，虽然它已经快喝完了，但如果我加水进去，就能冲泡出最纯粹透明的蓝色。”
他停了一下，目光抓住工藤的眼睛深深望进去，压低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云层上拂过的风：“而我喜欢蓝色。”
工藤盯着对方忽然变得认真的表情看了会儿，随即错开了视线，掏钱也买了一杯一样的蓝莓果汁：“好吧，我接受你的推荐，接下来去看魔术表演？”
“希望你不要一眼就看穿了魔术师的秘密。”黑羽懒散地耸了耸肩，随后低下头喝了口饮料，好像之前的专注只是错觉一样，“事实上我更期待经典推理剧表演。”
之后的事情顺畅得不可思议，黑羽买了关东煮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食物，他们就一路走一路看，嚼着肉丸交换对每场魔术表演和推理舞台剧的评价，随后是支持的各种队伍，喜欢的歌曲和艺术家，擅长不擅长的运动，工作上遇到的让人发笑的事情，最新款电子产品的弱点和优势，时不时穿插一下哪家店的东西很好吃，哪家店又专门生产黑暗料理，到最后他们甚至排出了个大概的嘉年华食物美味程度表。说是来吃饭，其实他们几乎花掉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边游荡边说话，而它们大部分都只是无意义的闲聊，工藤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像只要是面对他，就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所有的话都是有价值的。
这种热切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回程。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在超大餐馆吃饭的感觉还不赖吧？”抢先一步走出地铁站，黑羽双手插在裤袋里，脚尖踮起半转过身，眼睛里像是带着星光，“现在还剩最后一个项目，我们比赛谁先到家怎么样？”
他正好站在所有光亮交界的阴影处，街边的路灯在他身旁投下一片又一片橘黄色的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工藤伸手遮住了背包，目光顺着对方挺直的脊背线条滑下去，扭了个小弧度落到脚尖，没有接话。
黑羽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有些像而已。”工藤收回目光，紧走了几步追上黑羽，在超过他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了，开始吧。”
“哦？什么人和我……嘿！你怎么抢跑！”黑羽的思维还没有转回来，就看到工藤已经朝前跑去，他连忙甩开手臂试图跟上。背包在身后甩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已经能看见工藤宅的轮廓，工藤闭上了眼睛进入最后的冲刺。今晚的风特别大，心跳在耳边清晰地一下一下响着，气流拂过发梢奔向身后遥远的夜空，灌满了风的衣袖被吹得鼓胀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能被带着飞起来，夜色和灯火在身侧缠成一条长长的线，像是从肩胛骨上延展开来的巨大翅膀。
稳稳地停在门前，工藤睁开眼睛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黑羽，对方朝他笑了笑，单手撑着墙壁停下来，用另一只手去摸挂在腰上的钥匙：“好吧，你赢了，我回去就在黑板上记上一笔。”
推开铁门，工藤跟在黑羽身后走进去，随意地靠在墙壁喘气，黑羽打开屋门摁亮电灯，转过身看到他这副样子，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sapphire在他腿边探出半个脑袋，露出脖子上扎得歪歪斜斜的蓝色蝴蝶结。从工藤的角度看过去，黑羽的眼睛里就像是映着一簇小火苗，燃出一小团温暖的、波光闪烁的金黄色。
有那么一秒他甚至有些不舍得眨眼，而当他伸出手去推着黑羽往里走，同时感觉到sapphire柔软的毛蹭过小腿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童年梦想成真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