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y wind

一个充满了套路的小故事。 

第一次觉得标题概括得这么到位。



你已经和她聊了整整四十九分钟。

饭店的灯刻意压得暗了些，昏黄暧昧的光线扫过你的眼角，纠缠上窗外透进来的洁白的月色，带着她翩然转过你严整的衣角。

我不过是收到同学的邀请，来替他庆祝生日，却没想到会正好看到你和她走进来。你的衬衫纽扣一直扣到最上方，旋转的玻璃门掀起银色的耀眼的光，勾勒出你形态优美的背脊，我几乎没办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

“如果你觉得满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其中的愉快清晰可辨。

是的，是的，我没忍住在你们旁边放上了窃听器，一点魔术师的小手段，我一向玩得很熟练。

聚会早在半小时前就结束了，深夜的饭店没有第四位客人，这让我能够好好地看着你，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很用力，带着能把人紧紧抱住的力度。一盆绿萝摆在不远处的吧台上，垂下的叶子堪堪遮住你挺直的背脊，我却能够轻易地想象出那惹人遐想的曲线。

你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纸上，随手端起了酒杯，嘴唇碰过的地方留下一圈不明显的水光，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沿着杯身转过一轮，随即跃上沾着暗红色液体的唇角。

喉咙有点干，我摸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部灌进嘴里，视线却是不舍得有片刻离开你，如果目光有温度，如果目光有温度——

你放下了杯子，轻悄悄的没有带起半点声响，反而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手边的餐盘。你的目光很快地扫过来又收回去，颤动的睫毛在眼眶附近泻下一小片阴影，冷淡的湛蓝深处是内敛的自由，像是奔流的星河。

啊，啊，亲爱的，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一如海洋，表层的潮水总是翻涌着锋利的明亮的光，压抑混沌的深处危险却更诱人前往。

擅长游泳的人总会溺死在水里。

而你究竟为何前来呢，在这样一个夜晚，在我啜饮着红酒，忍不住想到你的时候，带着夜风和花香前来，像是听到我祈祷的神明，身旁却跟着位美丽的女子。

她看起来像是冷硬的人，却会对爱人付出所有的热情，而你也是如此，坚硬带刺的外壳下是柔软的内里，像是熟透了的浆果，轻轻一压就会溢出甜美的汁水和香气。

那个让你几次跑出来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或许是戒指，那样你就可以从她手里接过盒子，然后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单膝下跪，又或者是衣服，只是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送人衣服的意思。

离我最近的侍者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演奏，隔着碧蓝的水族箱和丛杂的绿色植物，他就算回过头也看不到我坐的地方。我伸出手指沿着你的轮廓细细描画一遍，指腹蹭过你的脸，随后逐渐收紧了握成拳。

就是这样了，我的目光曾经千万次地抚摸过你的衣襟，期待着能够亲手扣上每一颗纽扣，经过我掌心的布料将包裹着你的躯体，蹭过每一寸柔软的皮肤，在那些看似单薄其实蕴满力量的线条上游移，解开一粒的领口会漫进冰凉的月光，顺着挺直的脊柱下滑，荡起一个小弧度，然后像离开树枝的花瓣一样落下去。那些场景是那么真实，以至于仅仅只是想象就能让人口干舌燥。

“哎呀，十一点了呢，看来是你输了哟，名侦探。”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放下手臂望向你，就看到你点了点头，右手随意地摇晃着酒杯，醇美的酒液在杯壁上漾开暗红色的轨迹。竟然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散漫姿态。

我都快要忘了，你们两个人刚坐下来的时候打了个赌，赌能不能持续一个小时。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会持续一个小时，或许是你们这场约会？但你们间的默契实在太惊人，甚至不必说清楚就能互相明白，衣着谈吐声音气质，般配得完全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

你脖子上系着的领带还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我私下配了条一样的，此刻它就垂在我胸前，像是某个隐晦的暗号，我却没有想到它会和女士项链更为般配。

“恩，是我输了。”

你随手解开了一粒扣子，将衬衫袖口卷上去，露出一截小臂，因为常年穿着正装的关系，你的皮肤有些苍白，被热气熏得染上层淡淡的粉红，看上去柔软又鲜嫩，像是盘子里去了壳的虾，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才好。

你的声音很惬意，像是苏格兰风笛悠长的调子，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顺流而下的还夹带着冰渣的溪水，整个人被吊在半空，火焰般燃烧着的晚霞就在身旁，缠绵地蹭着脸颊和手指。

或许连汤带肉一口吞下，细细嚼烂了全部咽下去，才不会浪费了那份鲜美。

“你可是赌输了，不拥抱我一下求我留情吗？”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人喉咙发紧，你却是缓慢地扬起个笑来，甚至用舌尖舔了一圈唇角，你总是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么漂亮，灯火将那滩水光映照得鲜艳透亮，仿佛柠檬切开时溢出的淋漓汁液，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你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而她早就靠在桌沿上等着你，你的手穿过她腋下，收紧了手臂。你拥抱着她，用我期待的那种方式紧紧地拥抱着她，你的手抚摸着她的，像是最亲密的爱人。

我和她只隔了几张桌子，却相差了爱人与朋友之间无法跨越的距离。你凑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嘴角一弯愉悦的笑，湛蓝的眼睛里波光荡漾，像是梦中不可触及的月光。

窃听器在你们抱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掐断，我竟然忘记了，你是名侦探，怎么可能看不穿我的手法，没有揭穿不过是因为不在意我罢了。

而你们现在正说着什么呢？竟然不容许旁人窥探分毫。

如此隐秘而浪漫。

你终于松开了她，身体却是更深地倾过去，暖黄色的灯光倾洒下来，在墙上投下交叠的影子，几乎让人错觉你将要吻上去。

你会那么做吗？今晚的月光黯淡得像是乳白色的雾气，漂浮散乱的音律落下来，在心上敲出巨大的回响，若是没有亲吻，简直辜负了这样撩人的夜色。

你却只是从椅背上拿起了外套，随即转了过来，这角度是那么美好——就像是在看着我一样，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你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混杂着不甘与无奈，完全不同于之前那种放松而又优雅的姿态，粘稠躁动的空气被推开，换上能刺入骨髓的冷。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又或者说你仅仅只是准备离开，而我从不曾在你的眼中停留。

有什么从喉咙里落了下去，却又忍不住生出股更为躁动的渴望，因为现在的景象，因为黑夜前最迷人的黄昏。

你向我走来，我们将擦肩而过，但这一刻却无比温暖——你走向我，像是过去的那么多个梦在此刻通通实现。

或许这真的就只是个梦，我可以故意凑到你耳边，送去纠缠的类似亲吻的气息，我的呼吸将是滚烫的，带着无数个夜晚堆积起来的求而不得的热意，你的皮肤上会蔓延开一层薄红，而我一定爱极了那种颜色。

如果运气更好些，你或许还会用一贯的那种冷静而又骄傲的眼神看着我，而那会让我想亲吻你的眼睛，想看着里面泛起蔷薇花上流泻的月色那样柔软又静谧的笑意。风会衔起早春还未来得及消融的雪片，飘飘荡荡地落在你的唇上，衬出不常见的艳丽光泽，像是在诱惑着人咬上去。而唇舌交缠间传过来的冰凉将无比清楚地告诉我，我是如此地渴望着能与你共度此生。

我愿意把我此生所有的梦都送给你，从眼睫上抖落的白昼，到纠缠在脚踝上的黄昏，浓丽的玫红，薄淡的群青，锋利的柠檬黄，温柔的紫罗兰。我将他们一层一层铺在你的脚下，期待着纷乱纠缠的昼夜能骗得片刻你匆忙的脚步，让我用目光描摹清楚你的样子，即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轻一些，再轻一些，你的脚下踩着我的梦啊，我无知无觉的爱人。

而你终于靠近了，那双梦中的蓝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我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贪慕而渴求。

你忽然停住了，你弯下腰，你低了头，你凑了上来——

你的唇落在我的侧脸。

一切静止。

【The end】











一点碎碎念：

这篇文的起因是昨晚读到的诗《他冀求天国的锦缎》，叶芝的诗句温柔得惊心动魄，我张着嘴，想要尖叫却忘了该如何说话，真的是强烈推荐。

于是连忙敲下几行字，今天又配着《坎特雷拉》写完了剩下的部分，偶尔也想要尝试看看暧昧诱惑的风格嘛，明明是爱人却装作不认识什么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痴汉黑羽的胡思乱想。感觉人物完全崩坏了【倒地不起】，为什么每次我尝试新风格，结局都这么神奇呢？

明天就要考试了，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着读读诗歌放松一下，没想到最后竟然摸了条鱼，那就祈祷鱼大人会保佑我吧。XD

最后来个小剧场吧。

所谓的隐秘而浪漫：
——机会难得，你就去吻一下黑羽吧，他可是辛苦地盯了我们一个小时，还帮我赢了这个赌局。
——你绝对是故意的。